明代著名戏剧家汤显祖有“东方莎士比亚”之美誉，其代表作《牡丹亭》被视为世界戏剧艺术的珍品，至今仍活跃于舞台之上。说起这位杰出的戏剧家，还与北京有不少的渊源。他曾五次进京会试，因拒绝“代考”而四次落榜；在京期间客居东城西裱褙胡同，并游历了京畿的名胜古迹。
据《临安县志》载：汤显祖，江西抚州府临川县（今江西省抚州市临川区）人，字义仍，号若士、海若，别号玉茗堂主人。生于明嘉靖二十九年八月十四日（1550年9月24日）。万历十年（1582年）进士，历任南京太常寺博士、詹事府主簿、礼部祠祭司主事。其主要成就在戏曲方面，代表作《牡丹亭》与《邯郸记》《南柯记》《紫钗记》合称“玉茗堂四梦”，为中国古代戏剧的经典剧目。万历四十四年六月十六日（1616年7月29日）逝世于故里。
四次进京会试而名落孙山
汤显祖出生于书香世家，他承袭四代习文之家风。5岁能属对联，10岁学古文词，14岁补为诸生，在县学里名列前茅。21岁时以乡试（由各省主持的科举考试）排名第八的优异成绩高中举人，在江南一带颇有名气，被誉为“临川才子”。
明隆庆五年（1571年），汤显祖第一次到北京参加三年一次的会试（也称春闱、春试），考场在顺天府贡院（今建国门内贡院东街、西街一带），共考三场，每场三天，连考九天。一个月后发榜时，却榜上无名。但他并未气馁，回乡后苦读三年，于神宗万历二年（1574年），再次进京参加会试，但仍名落孙山。
万历五年（1577年），汤显祖第三次进京会试。按他的才学和苦读，这次考取功名应不成问题。但碰巧的是，当时朝廷首辅张居正把持科场，而他的二儿子张嗣修也在这一科里面参加考试，但他学业平平，难以金榜题名。张居正久闻汤显祖之名，为让自己的儿子顺利及第，他派堂弟张居直约见参加同场考试的汤显祖和安徽宣城举人沈懋学，希望他们与张嗣修交往，考场上多做关照，以为“助考”，实际上就是让他们“代考”，并允诺将汤、沈考取前三名。但汤显祖予以拒绝，而沈懋学则愿意相助于张嗣修。会试放榜时，沈懋学状元及第，张嗣修“高中”榜眼，而才学一品的汤显祖则名落孙山，饮恨而归。
转眼到了万历八年（1580年），已经31岁的汤显祖第四次进京参加会试。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张居正的三子张懋修又在这一科里面。张居正深知汤显祖的学识，并再次派人上门拉拢汤显祖，希望他能相助于张懋修，请他“助考”，但汤显祖性情耿直，言道：“吾不敢从处女子失身也”，仍予以拒绝，张居正大为恼火，但又没办法，只好另请一位参加会试的举子为儿子“助考”。这次会试结果可想而知，张懋修状元及第，那位“助考”者也榜上有名，而执拗的汤显祖是四度名落孙山。
万历十年（1582年），张居正病死，次年（1583年）因其劣行败露而被迫夺官阶，其子张嗣修、张懋修也被革职后发配充军，由此使汤显祖落拓的命运有了转机。同年春，他第五次进京会试，终于金榜题名，取中第六十五名，殿试三甲第二百十一名“赐同进士出身”，这时他已经34岁。
居京一年寻游京畿名胜古迹
明代考中进士的人，在正式任官之前，有个“观政”阶段，也就是被派往各衙门去实习，目的是习练政务，期限一般定为三个月，期满后或补选京官，或到外省任职。汤显祖被“赐同进士出身”后，暂在礼部“观政”。虽然他经历过一番挫折才考取功名，但还是不改初衷，不愿意与当权执政官员进行过多的交往。张四维（历任翰林学士、吏部左侍郎、内阁首辅）和申时行（历任礼部尚书、内阁首辅）的儿子是汤显祖的同年进士，很仰慕汤显祖的才学，想和他结交，却遭到他的委婉谢绝，不与“官二代”往来。“观政”之后，大多数人被任职，而汤显祖却迟迟未被委以官职。有人劝他考取庶吉士（翰林院官职，为皇帝近臣，负责起草诏书，或为皇帝讲解经籍等，很有可能成为内阁辅臣），但他谢绝了友人的善意，闲赋于京城。
闲赋之余，汤显祖便到京畿寻幽探胜，游历名山胜水。因他对佛教多有研究，所以寻访了西山一带的众多寺院，与僧人说法论禅。据传万历年间香山寿安禅林（今卧佛寺）住持是来自江西云居山真如寺的慧远法师，与汤显祖是同乡，对佛经研究颇深，汤显祖在京期间，多次拜访。另传他还游览过浑河（今永定河），并登上石径山（石景山），远眺京城。他还出宣武外门（后称右安门），到丰台草桥一带观赏牡丹、芍药，据说其代表作《牡丹亭》之名便源自他春日到丰台观赏牡丹之景之感而得。
在京闲赋一年之后的万历十二年（1584年）七月，汤显祖被派往应天府（今南京）任太常博士，也就是掌管祭祀之事的官员，虽是正七品官职，但有职无权。
次年，在北京吏部供职的同乡好友、前临川知县司汝霖给汤显祖捎来一封信。告诉汤显祖只要他不再那么固执，多跟上面沟通沟通，加上自己的“协调”，可以推举他回京任吏部主事（从六品），这样今后将有更大的升迁机会。可汤显祖在回信中对此提议不置可否，只是谈及南京任官的好处，北京房租柴米花费太贵，上朝拜客耗时太多，官场上多工于心计，风沙满面生活不惯……这一番委婉的拒绝，使得同乡好友无言以对。
在京期间客居于西裱褙胡同
据《汤显祖诗文集·问棘邮草》记载，汤显祖1571年至1581年十年间，曾四度进京会试，均住在西裱褙胡同。第五次参加会试得中后，他在礼部“观政”，期间也住在西裱褙胡同，就是后来到外地任职，每次进京，同样把西裱褙胡同作为他的居所。
《北京市东城区地名志》载：西裱褙胡同位于东城区崇文门内，附近曾有东裱褙胡同和南裱褙胡同，明代《京师五城坊巷胡同集》已有记载，隶属明时坊。因此地靠近会试考场贡院，买卖字画者甚多，所以胡同内从事裱糊者也多，故称“裱糊胡同”。清代属正蓝旗，乾隆时改称“裱褙胡同”。该胡同东通城墙，西至崇文门内大街，中跨闹市口。宣统年间分称“东裱褙胡同”“西裱褙胡同”，其附近呈南北向的胡同称“南裱褙胡同”。因东北距贡院不远，明清时附近旅店较多，秀才们入京应试时，多集中投宿在这一带的“连升店”里。所谓“连升店”，是店家为了迎合举子们的心理，取“连升三级”之意而称的。上世纪九十年代后期开始，随着长安街的拓宽改造，西裱褙胡同因房屋拆迁而逐渐缩短，到2004年彻底消失。
据传，汤显祖当年住在西裱褙胡同中部路北一家高台阶“连升店”的东厢房内。在此他广交各地进京赶考的举子们，切磋学业。虽然他性情耿直，却乐善好施。第四次进京会试时，有一位来自山东济宁的举子与他同住一室。这举子已年近五旬，是第三次进京会试，可又榜上无名，觉得无颜见江东父老，不吃不喝，要寻短见。汤显祖多番劝导，且说自己已是四次落榜，三年以后还要再考，只要锲而不舍，终有所成。老举子被他说服，消除了轻生的念头，打点行囊回了山东，临行前与汤显祖相约，三年以后京城贡院里见。还有一位来自河南洛阳的举子，因家中贫寒，进京时所带盘缠极少，在“连升店”住了半个月就交不起房租了，眼看着快会试了，急得他不知所措，无心再攻读诗书。汤显祖得知后，二话不说，便将他后半个月的房租代交了，还给了他一些文银，以为吃喝之用。他对汤显祖是千恩万谢，金榜题名后，与汤显祖结拜为兄弟。
万历二十一年（1593年）至二十六年（1598年），汤显祖曾在浙江处州府（今丽水市）遂昌县做知县。其间于万历二十三年（1595年）春到北京“上计”（即地方官晋京述职），上呈“计书”（即向朝廷汇报任职情况的文书）。据传，这是他最后一次赴京，仍暂居于西裱褙胡同的“连升店”里，在此还与当时文学流派代表人物、湖广公安袁氏三兄弟袁宗道、袁宏道和袁中道会面，畅谈文学创作之心得。汤显祖对文学格外青睐，在京屡试不中期间，已开始文学创作。这次离京不久，他便有了弃官回家、从事文学创作的念头。三年之后的万历二十六年他终于弃官返乡，潜心于戏剧及诗词创作，且以戏曲创作成就为最，其代表作《牡丹亭》，历经400年，久演不衰，堪称经典。（本文节选自《光阴里的老北京》）
《光阴里的老北京》
ISBN：978-7-5166-2907-9
户力平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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