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锐：对外贸易运行在国际收支平衡的良好通道中

按国际经验，经常项目顺差控制在GDP的4％之内代表该国的国际收支趋于平衡。由于服务贸易逆差对冲了货物贸易顺差，目前我国经常项目顺差占比约为0.4%，显示我国对外贸易已运行在国际收支平衡的良好通道之中,彰显出我国企业的市场竞争力。

海关总署公布的最新统计数据显示，今年首季我国出口达3.77万亿元，进口3.24万亿元，产生贸易顺差5296.7亿元，同比扩大75.2%。这个结果不仅出乎市场分析人士的意料，而且让众人对接下来的出口走向及对经济的拉动之力充满期待。

我国贸易顺差已连续收窄三年，且收窄幅度在不断放大，首季贸易顺差大幅跳涨确实不易。在发达经济体今年一季度的经济表现差强人意，外部贸易环境并未优化，世界贸易增长的整体动能依旧疲软的情况下，我国能获取不菲的贸易顺差，彰显出了我国企业的市场竞争力。

那么，贸易顺差放量增长是不是意味着我国仍在依靠劳动密集型产品与低附加值产品的价格竞争优势来赢得出口数量绝对提升呢？答案是否定的。在一季度我国产品出口阵容中，机电产品出口同比增长5.4%，占出口总值之比提升至58.8%，服装、玩具等7大类劳动密集型产品合计出口虽然增长6.5%，但出口总值占比降至18.2%，分别较前两年下降1.9与0.1个百分点。可见，我国出口产品结构正持续稳定升级。机电产品占比不断提升，代表着我国经济肌体的不断优化及高质量增长动能的渐趋形成。

中美贸易总值出现两位数以上下降，但我国对非美市场的出口全线飘红，对欧盟出口大幅增长14.4%，对东盟出口增长超过12%，同时，我国对共建“一带一路”国家的进出口增长7.8%，高出外贸整体增速4.1个百分点，占我外贸总值之比提升至28.6%。足见，我国对外出口的多元化自调整与自构造能力正显著加强。

但有一点需要澄清，按美元计，一季度我国出口增长了1.4%，进口则下降了4.8%，贸易顺差“放量”是在进口“缩量”的映衬之下表现出来的，只是进口收缩并不意味着我国国内市场需求在减弱。一方面，贸易方式包括一般贸易、加工贸易、补偿贸易及协定贸易等。一季度我国一般贸易出口增长11.7%，表明我国本土企业创造出了可观的出口红利，而出口又必然带动进口。一季度一般贸易进出口占我国进出口外贸总值的59.6%，对进出口总值增长贡献率达94.5%，其中民企占进出口总值的40.6%，体现了我国企业较强的内需能力。另一方面，一季度我国进口价格总体上涨3.5%，其中铁矿砂进口价格上涨12.8%，大豆上涨8.8%，天然气上涨28.2%，消费品进口增长10.5%，显然，无论生产性需求还是消费性需求，国内市场表现都相当强劲。我国作为全球贸易运行“稳定器”的作用得到了充分释放。

由于中美贸易占我国进出口总值的11%，对美进口减少势必拉下我国整体进口增幅。此外，国内各类逆周期调控政策对实体经济的拉动还处在时滞期，预计在二季度将有更明显体现，对进口的拉动作用会更为显著。再有，一国国际收支状况直接与本国汇率变动相关联，逆差往往会产生贬值冲动，而顺差一般会出现升值可能，历史上人民币升值压力最大的时期恰是经常项目顺差占GDP比值最高的时期。一季度贸易顺差，人民币出现了1.89个百分点的升幅，二季度还有小幅上升可能，这样的汇率环境无疑为流动性进一步适度放松创造了条件，从而为改善经济增长和增加进口赋予更为充实的接续性动能。

回头看，一季度出口之所以出现大幅增长，与春节假期的驱动因素有关，对外贸易往往存在“节前集中出口，节后进口先行，出口逐渐恢复”的特点，因此，随着春节因素对进出口的扰动趋于消失，加之各类逆周期调控政策逐步奏效，预计出口增速将从本月开始回落，贸易顺差也将明显收敛。从政策层面看，不谋求大幅贸易顺差是我国高层一直对外释放的政策导向，追求国际收支的基本平衡是我国对外贸易的核心诉求。

一季度的贸易顺差指向，主要表现为货物贸易顺差，而一国经常账户除货物贸易外，还有服务贸易。我国货物贸易顺差已存续了25年之久，而服务贸易长期存在逆差，这种状况并未得到改写，今年前两月服务贸易逆差额仍达2929亿元。从理论上说，经常账户中的货物贸易与服务贸易互为顺逆差应是个非常理想的匹配状态，但实践中出现“双顺差”的国家并不多见，问题是如何控制好顺差与逆差的绝对额度。按国际经验，经常项目顺差控制在GDP的4％之内代表该国的国际收支趋于平衡。由于服务贸易逆差对冲了货物贸易顺差，目前我国经常项目顺差占比约为0.4%，显示我国对外贸易已运行在国际收支平衡的良好通道之中。

与经常账户一起，连同资本与金融账户更能全面而准确地反映一国国际收支的真实状况。数据显示，除了极少数年份外，我国资本项目一直表现为年度逆差，今年首季逆差规模为3039亿元，这一方面反映出我国市场对外资的吸引力，同时资本账户逆差搭配经常账户顺差也是种较为理想的生态，凸显我国国际收支总体平衡的良好格局。近5年来，我国资本项目逆差呈现逐步缩小状态，显示国内企业对外投资能力在增强。但是，伴随我国金融市场加大开放力度及营商环境的显著改善，外国直接投资还将继续扩容，因此，资本项目逆差趋势短时期内可能还不会改变。

基于资本项目继续维持逆差及服务贸易逆差惯性仍在，保持经常账户中的货物贸易顺差至关重要。质言之，构造出经常项目小幅顺差及资本项目小幅逆差，应是我国国际收支最为理想的平衡格局。动态来看，我国贸易品部门企业依然具有全要素生产率的竞争优势，而且伴随企业转型升级，还会产生更为强劲的出口替代阵营。（作者张锐系中国市场学会理事、经济学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