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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艺术治愈灵魂——二十世纪传奇女艺术家妮基·圣法勒

2019-01-17 10:07 来源 : 收藏投资导刊        作者:李坤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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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法勒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一枚传奇。她并非学院艺术家出身,却以“局外人”大胆踏入艺术圈。在西方抽象绘画盛行的年代,圣法勒向隐匿在石膏装置中的颜料射击,色彩四溅的同时,也为其创造了“射击绘画”之名。六十年代中期,圣法勒开始创作她的代表作“娜娜”系列,由此诞生了一个个形象丰腴而自由的女性形象。随后,她与人协作创造了诸多体量巨大的装置和雕塑,其中以其终身项目意大利托斯卡纳塔罗公园最为著名。一位评论家说:“这位法裔美国艺术家是20世纪最重要的女性和女权主义艺术家之一,也是少数几个在受男性主导的艺术界认可的女艺术家之一。”

叛逆少女的童年不幸

1930年10月29日,圣法勒生于巴黎的塞纳河畔。她的父亲是法国银行家,母亲是美国人。出生那一年经济大萧条,她父亲的公司被迫关闭,而她离开了父母,和外祖父母居住在一起。在三岁的时候才重新回到父母身边,父母以“Niki”称呼她。从那时起她就使用这个名字。

妮基在一个严格的天主教环境中长大,但她非常叛逆。几十年后,妮基透露,她从11岁开始就遭受了父亲多年的性虐待。1937年,她在曼哈顿东91街的圣心修道院上学。在1941年被开除后,她重新回外祖父母身边。1944年她被布雷利学校开除。在经历第三次被开除后,最终于1947年毕业于马里兰州格伦科的一所学校。尽管如此,她后来还说“这使我成了女权主义者。他们向我们灌输了女性可以而且必须完成伟大的事情。”

在18岁时,她成为在《生活》杂志的封面女郎,三年后又登上1952年11月的法国版“Vogue”封面。这一年圣法勒偷偷与哈里•马修斯结婚。1951年4月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出生,但是生活并没有因此而稳定。在诞下了第二个孩子之后,妮基猛然发现,自己现在所处的,正是她之前所全身心拒绝的资产阶级的生活模式,虽然拥有自己的事业,也免不了相夫教子的刻板的生活。家庭内部的矛盾很快就爆发,再加之童年被父亲性侵的阴影,妮基精神崩溃了。当哈里在床垫下发现一堆剃须刀和剪刀时,他带着他的妻子去了南法尼斯的一家心理诊所,在接受治疗期间,妮基选择用艺术创作治愈自己的精神疾病。她曾说:“绘画平息了震撼我灵魂的混乱局面,它将我作品中出现的魔鬼一一驯服。”她专注于创作艺术作品并得以在六周内出院。

1954年圣法勒受画家休•魏斯鼓励以自学绘画。同年,圣法勒在西班牙见到了安东尼•高迪的作品。高迪的作品为圣法勒开启了许多以前无法想象的可能性,特别是在雕塑和建筑中使用不寻常的材料和物体作为结构元素,他尤其是被高迪的“桂尔公园”所震撼,这将激发她有朝一日创作自己的花园艺术作品,将艺术和自然元素结合起来。

1959年,圣法勒首次见到伊夫•克莱因、马塞尔•杜尚、丹尼尔•斯派里、威廉•德•库宁、杰克逊•波洛克、罗伯特•劳森伯格的多件作品。看到这些前卫的作品引发了她的“第一次伟大的艺术危机”,她开始用日常物品创作。

尽管圣法勒在1956年在瑞士举办过个展,但是在50年代她还没有完全找到自己的风格,正如她本人所言、在这个时期、她还没有足够好的技术可以自由地表现她内心的感受。她还需要继续摸索不同的形态来找到自己的风格。

1960年,圣法勒结束了自己的第一段婚姻,并很快与瑞士艺术家尚•丁格利同居。他们在艺术项目上密切了合作十多年。丁格利将圣法勒介绍给了瑞典斯德哥尔摩现代博物馆的负责人庞图•舒尔。在接下来的几年里,庞图•舒尔邀请圣法勒参加了很多重要的展览,并让博物馆收藏她的作品。他后来成为巴黎蓬皮杜中心的第一任主任,他在促进社会对圣法勒艺术作品的广泛认可发挥着重要作用。

射击系列

圣法勒在20世纪60年代早期创作了一系列作品,称之为射击系列。该系列作品以“目标图片”作为开始,在她的彩绘拼贴画中突出显示彩绘靶心目标,如《圣塞巴斯蒂安(我的爱人肖像/必要的烈士)》(1961年)。她邀请观众在飞镖盘上投掷飞镖,让这些飞镖射入她的比喻组合中,感受与艺术家的情绪共鸣。妮基说:“我曾和一个明知道对我不好的人在一起,脱离这段关系的方法,就是偷他的衬衫放在板子上,再拿一个镖靶当他的头,对着他掷飞镖,这种方法治愈了我的情感。”

后来,她在由木头或者金属制成的结构里藏着一些聚乙烯袋涂料的袋子,再覆盖上一层熟石膏。然后,她用手枪、步枪反复射击,伴随着刺耳的枪声,子弹破开了画作上的石膏板,颜料会随着弹药而迸溅出来,在画布上形成泼溅和爆炸的效果。

1962年,她用铁丝网搭建一个联体人,命名为《肯尼迪——赫鲁晓夫》,头部缩在一起,用嘲讽的方式把两个政治人物装扮成胖女人的形象, 在身体内加上红色颜料袋后涂上石膏,也贴上各种玩具枪等武器模型,枪击造成的洞让颜料涂红了整个身体,如同流血。这是艺术家以私人的行为在公开场合表达对不公正的男权社会以及家庭暴力的不满所做出回应。正如艺术家在“瞄准-发射”时上演的内心戏:“我向自己开枪,向不公的遭遇开枪。”

这些暴力的极端表现引起了媒体的关注,将圣法勒推向了前卫的艺术反叛行列。射击在20世纪60年代的艺术运动中结合了表演、人体艺术、雕塑和绘画。圣法勒开始在艺术博物馆和画廊中展示这一过程的变化。新现实主义运动的发起人皮埃尔•雷斯塔尼参加了首场公开射击创作活动,并邀请妮基加入自己的运动组织, 妮基•圣法勒也因此成为新现实主义运动的核心人物之一。

娜娜系列

1963年冬天,妮基与丁格利迁居到巴黎南部的一个小城的旧公寓里。从这个时期起,她开始告别枪击作品的挑衅姿态,潜心创作装置性作品来呈现对不同的女性角色的反思。她探讨了女性的各种角色,这些角色将发展成为她最著名和最多产的一系列雕塑。她开始制作真人大小的女性娃娃,如新娘和母亲分娩,怪物。最初,它们是用柔软的材料制成的,例如羊毛,布料和纸浆。

从1965年秋天,妮基开始近乎狂热地塑造各种庞大的女性雕塑。她把这个系列命名为“Nana”,“Nana”在法语中是女人的俗称。这既对应左拉的自然主义同名小说里的那个强有力的妓女人物形象,以是法文日语里有些活泼感、并无贬义的女性的代名同。

在这个时段,她雕刻“新娘、分娩的女人、妓女,女性在社会中的各种形象的角色”。而在她前面的作品里已经出现的女性形象进人从身体—客体跨越到身体—主体的聚焦式变形的过程之中、这些作品也用“变形”的方式体现出对她所曾接受的家庭教育、社会文化中女性性别认同的继续提问、彻底反叛与摒弃。

妮基的“娜娜”拥有艺术史上前所未有的庞大的、变形的身材。总是有浑圆膨胀的腹部和胸部,整个身体都用彩色线条涂抹,犹如史前生育女神的后人、那夸张的身体充满了表现力和节奏感,或站立或倒立,或处在各种舞跟。飞跃的完全自由释放的身体行为之中、形状、形体的再现全部都从“理想女性”形像的身体再现的范式、套话、规矩里解放出来,成为在空间场所里自由行动的女性的既具体又抽象的象征。

1966年,妮基与丁格利以及培奥夫•乌尔特维德合作,为瑞典斯德哥尔摩当代美术馆项目在40天内打造出高25米、宽9.1米、重600公斤的巨型“娜娜”玩偶—《Hon》(《她》), 《她》外形是一个巨大的,斜倚的孕妇雕塑(娜娜),其内部的可以通过她腿之间的门进入,玩偶大腿上以瑞典语写道“邪恶之念者必愧之”。内部空间有小型的酒吧、电影院、红色丝绒的情人椅,还有丁格利制造的一台机器。情人们坐在位于“娜娜”头部的情人椅上讲的情话,通过一台传声机高声传播出来,而他们的面容也在“娜娜”的身体部分上投影。该装置在世界各地的杂志和报纸上引起了广泛的公众评论,提高了对斯德哥尔摩当代美术馆的认识。3个月超过10万名游客挤在一起沉浸式体验“娜娜”带来的乐趣。

从1968年开始,圣法勒在艺术界的批评下出售了“娜娜”充气游泳池玩具。她无视批评,专注于为未来的纪念性项目筹集资金。在接下来的几年里,她因过度商业化和普及她的作品而面临更多批评,但她筹集了大量资金,使她能够自己为几个雄心勃勃的项目提供资金。多年来,她生产服装、珠宝、香水、玻璃或瓷器人物、家具和工艺品,许多都以娜娜为主题。

这些作品也紧密地与她所处的时代精神结合在一起,当“娜娜”系列正式诞生时,法国首次通过女性可以不需取得丈夫同意而独立工作,可以自由管理自已的私有财产、独立开设银行账户的法律条例的立法,标志了法国女性在二战后获得投票权之后在经济、法律方面进一步获得独立的公民权利。妮基在瑞典的斯得哥尔摩美术馆做“拥有权力的娜娜”的大型展览同一时期,法国刚投票通过允许使用避孕产品的法律条令,妮基的艺术创作深刻地融人到女性解放运动。

从1969年至1971年,她为法国南部的赖纳·凡·迪斯创作了她的第一个全面建筑项目,三个小型雕塑房屋,她称之为《鸟之梦》,成为她后来的塔罗花园项目的先驱。

塔罗花园系列

20世纪50年代后期,她和丁格利参观了法国欧特里沃的费迪南•谢瓦尔建造的利帕莱西德,以及20世纪60年代早期在洛杉矶的西蒙•罗迪阿的华兹塔。这两个地方由非专业艺术家建造的。圣法勒决定她想做一些类似的东西:一个由女人创造的宏伟的雕塑花园。

1976年起,她全身心投入到塔罗花园的创作当中,邀请了来自阿根廷,苏格兰,荷兰、法国的数十名艺术家朋友来帮助她完成这件雕塑作品。塔罗公园坐落于意大利西部,花费了整整20年的时间。在这座花园中,有城堡、有神鸟、有恶龙、有魔鬼、有公主,也有女骑士。几乎囊括了她一生的挣扎与反抗。这便是之前提到的受高迪影响后妮基所创作的作品。高迪对她的影响在于使用完全不同的材料,这为圣法勒打开了很多以前想像不到的可能性,并将其作为雕刻和建筑的构件。

塔罗牌花园项目中使用的材料包括钢铁、水泥、聚酯、陶瓷、马赛克、玻璃、镜子和抛光石。雕塑的结构与1966年瑞典斯德哥尔摩当代艺术馆的临时装置非常相似,但这次艺术品在户外,需要承受日晒雨淋和长期风化的影响。

1981年,圣法勒在塔罗花园附近租了一间小房子,雇佣了年轻人来帮助建造花园。丁格利带领瑞士团队开始焊接雕塑的框架。雕塑的基本形状是由焊接钢筋制成的框架建立的,较轻规格的钢筋用于二次固定,然后用两层金属网包裹,并由专业机构将混凝土喷射到结构上塑形。再覆盖用于防水的焦油以及一层由于装饰的水泥。1982年,圣法勒开发并销售了一种同名香水,用这些收益来资助她的项目。她可能以这种方式筹集了她花园所需资金的三分之一。

1983年,圣法勒决定用耐用的彩色瓷砖覆盖她的塔罗花园雕塑,增加镜子和玻璃碎片以及抛光的石头装饰花园。她招募了来自罗马的陶瓷老师教当地妇女将陶瓷件塑造为曲面的技术。1985年,丁格利为该项目增加了喷泉。在此期间,圣法勒几乎把所有时间都用在了花园的建造上。她说:“二十世纪被遗忘了,我们以一种古埃及的方式工作着。塔罗花园不只是我的花园,也是这些帮助我的人的花园。它以困难、热情、执着,以及最重要的信念建成。没有什么可以阻止我。就像所有的童话一样,在找到宝藏之前,我在路途上遇到了龙、男巫、魔术师,以及皴天使。”

1987年到1993年,圣法勒在巴黎度过了更多的时间,在那里她为花园创作了许多较小的雕塑。她会不时组织展览,为花园项目筹集资金。圣法勒还致力于建立永久性的法律认可,以保护和维护花园。1992年至1993年,塔罗花园雕塑使用新胶水和有机硅进行了维护,加固了镜子和玻璃等建筑材料,以抵御风化和游客的触摸。

塔罗花园开发近30年,截止到2016年花费约为1,100万美元。塔罗花园基金会成立于1997年(并将于2002年获得官方法律地位),并于1998年5月15日正式向公众开放。完工的花园包含景观雕塑和建筑雕塑,代表塔罗牌卡片中的22张大阿卡那牌以及其他较小的艺术品。该遗址占地2公顷(4.9英亩),位于卡帕尔比奥山的南坡。最高的雕塑高约15米(49英尺)。

圣法勒的朋友,建筑师马里奥·博塔在花园入口处建造了一个类似堡垒的防护墙和一个舷窗形的门,标志着与外界的分离。入口还设有售票处、礼品店和访客休息室。在公园内,有喷泉、庭院、多层塔楼,以及许多超乎寻常的神话生物。圣法勒设计了一本小册子,其中包含季节性开放的游客地图和其他信息。

这座历时20年的塔罗花园,其建筑外墙和内部几乎以细碎的镜面材质和斑斓的色彩组成,其中穿梭着形态各异的胖胖的女性身体,可以分别认出“女祭司”,“皇后”,“月亮”等塔罗牌中的符号。她的塔罗花园坐落在“幻想花园”这一经典传统中,显然,它是继高迪的桂尔公园以来最具野心的一座。

在她的晚年,她还在南加利福启亚建造了另一座公共建筑的奇幻公园,在环绕公园的如蛇形弯曲的墙壁怀抱里,有八座取自中南美洲的古代宇宙论里的动物象征综合塑造的“图腾”柱子,镶嵌着七十种影色的细碎玻嘀殊利三十种发亮光的小石头。在每一座图腾柱的底部设有保佑性的生灵形象,而顶端则是代表毁灭性的鬼怪形象,通体焕发出一种魔幻诡异的气息和光泽,环绕着一座巨型的黑色女神。

通过这些奇幻的建筑,妮基把她个人的梦想、空间与从民俗、神话、宗教文化里吸收的多元元素相融合,将孤独的殿堂转化为与众人共享的公共空间,也逐步再创造一套属于她所独有的价值象征系统,如同取代她所挑衅和质疑的所有不宽容的、虚伪的宗教体系,因而也用独特而自由的方式重新进入普遍性的文化世界。

妮基·圣法勒在早期的创作里寻找用前卫的方式实现个体情结的释放、对于女性命运的键问、对女性生命体验的揭示。她尝试打破文化与视觉的禁忌,运用不同材料突破表现技法的局限,也逐渐拓展艺术的规模和影响范围,从画廊创作走向公共主间。她先用暴力捣毁传统的旧秩序,又用艺术想像的方式建构另一个奇幻的象征世界。

责任编辑:徐可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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